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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對妳沒有感情,就不會帶妳到這邊。]他平淡低聲地道,這是第一次,我聽見他親口對我們倆友情的發言。他修長英挺的身軀,抱起剛奔跑完,氣喘吁吁的我,邁步走進他隱藏身份的秘密基地,他通過一道長廊,我看見一座戶外的停車場,十分老舊,避人耳目。他把我放下來,道:[走吧。]我向右方望去,那裏有一道木製的長梯與扶手,通往一間木屋。


 


 


[我會看到你家嗎?]我像觀光博物館,語音清脆地問道。[會。]他簡單乾脆地答道,口吻一樣微微任性,語意保留。我時常感受得到,他平淡底下藏有的深刻感情,內斂地像在隱瞞甚麼。如果要了解他,似乎必定要通過重重試煉,與上天賦予妳和他的機緣。我不懂他對我所做的一切。來去如風,偶遇又交會至深,無需言語。他喜愛如此繁複的交往模式,一直為我所詬病。他稱之曰:[自然,無慾,無所牽掛。]是個極不合群之人。但緣分至此,我和他是南轅北轍的兩人,竟隱隱有共鳴,我這個喜愛探究共鳴之人,自是被牽著走而無可奈何。


 


 


他登上階梯,步伐極大,毫不等待。我也用自己的步伐前進。進到木屋後,房門內又是一道岩石做的長梯與石壁,階梯極窄,通道僅能容一身,旋轉而上,有如45度角爬山一般,視野只有2~3公尺,偶有一些不起眼的裝飾壁畫,他身上散發的神秘氣息使我對這貧宅陋巷大感新奇,不覺辛苦,爬了好幾層樓高,似乎毫無止盡。我心裡懂,這是他甩掉追兵的方式。


 


 


[有人跟上來了。]他停步說道,隨即又邁開步伐。我滿頭大汗沒有回答,已經懷疑自己體力不足,知道他也不會回頭等待。心中談不上失望,只是算了,他向來如此,是我要交這種朋友,他又有甚麼麻煩纏身?我疲累帶有精力地再跟了上去,這步道盡頭忽然出現一片木製平台,我踏至台上,倒地喘氣,眼界突然遼闊起來。一片綠油油的森林與山景,和遠方的城市,一群鳥正從頭頂飛過。平台沒有欄杆,眼前只有一個無扶手與吊繩的獨木橋(說樹幹比較恰當),通往另一木欄杆橋與小木屋,獨木橋下是20層樓沒有任何安全護網的高空,橋約只有一腳掌半的寬度。他正行走其上,風吹鳥鳴,寧靜和祥。


 


 


我瞧著他宛若無事,從獨木橋走至吊繩木橋上,漸漸走遠...心想,走進木屋他應該就安全了。我心中隱隱有一股火往上竄燒,但又無可奈何。突然,從我背後竄出一個長相像章子怡的女刑警,拿著警徽對他喝道:[抓到了!你的同伴在我這,停住不准動!]我嚇一跳!看著她,不知道發生甚麼事。我向女警揮揮手,站起身子,說道:[沒有用的,我不是他的夥伴。他不會停。我對他並沒有那麼重要。]然後我們兩人眼望著他頭也不回的走進木屋,消失身影。那女警功虧一簣地跺腳不平。我的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一樣,高興之中藏著別離的哀傷,冷靜地接受他所有四處飄泊的性格與願望。對我而言,他的誠懇總像是即要消逝的流星,隨即朝向別的星球投奔他的願望。


 


 


那姿容綽約的女警,胸口起伏,不滿地對我說道:[那你和他是甚麼關係?][朋友,萍水相逢的那種。]她看看我,年紀甚輕,語意誠懇,光明磊落,一臉正派。她信任我地點點頭,大概她也多少懂他的個性吧?我不會是他那一圈子的人物。她調令撤退人馬,又從窄石梯離去。我回視平台上的山景,沉默不語,眼角遼望平台上的山景,氣勢堪稱高壯,景緻平凡無奇。我沒有聯絡他的方式,看樣子是不會相會了。我的眼淚靜靜流下。印象中,這個人從事甚麼?我並不很清楚。他的事我不過問,原本我的朋友有事我都會問的,但只有他,時常讓我感到,越問他越退避三舍,越有洞察力去觀測,他越小心翼翼與你保持距離。他的自然,是知道你絕不去干涉他,是語帶保留地和你交集在有所相知的地方。我並不懂,為何他要求的自由(任性)這麼大?我的好意,都變成和他爭辯的摩擦。目標不一樣,自然會分開。


 


 


這平台是很典型的絕人之境的設計。在天與地的廣闊與無止盡的高處與眺望之中,我想問他,他的一生是甚麼?----------人為什麼要有相逢的喜悅?...還要有相處的不自然呢?


 


之後,夢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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