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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文化創意產業一詞移植自英國90年代末「酷不列顛」(Cool Britannia)的創意產業政策,但我們只抄襲了表面,沒有自己的思考。
文化創意產業的創意來源,不只來自於文化,也來自於創意人──也就是活生生的個人、個體──能夠在邁向未來的生命之路上,找出一條條不同的道路、試出不同的方法、提出不同的見解、開發不同的視野;如果你把它拿掉,只是回到過去集體化的製造業產業概念,是沒有力量的,因為創意必然來自於個人生命史獨一無二的自我咀嚼。
我們很狹義地解釋文化,並且刻意忽略了個人的創意,拿著文化創意的口號,但實行的還是過去在執行「輔導台灣製造業」的那一套方法論和世界觀,也就是說還是需要透過集體化的學習,從中央政府的政策,然後到地方政府、各個部門去執行文創產業,全部都還是在用當年80年代台灣製造業的方式,不論是方法、評比、知識等等全都是,怎麼可能會有效果?只是把這個概念從最fashion的term變成了最受貶抑的term。
回想一下賈伯斯當年「Think Different」廣告,畫面只有一個個接著出現的人物,從愛因斯坦、甘地、披頭四到瑪莎葛蘭姆,旁白說著,「或許這些人是別人眼裡的瘋子,卻是我們眼中的天才。」創意不是來自學習他人的結果,而是個人生命或生活方式的實踐。集體化的學習,不會有個人生命史的聚焦。
而文化,其實我很反對文化僅只來自於歷史的這個概念。當然我們提到文化就會指涉到歷史時空中那些重要的思想或是創作品,可是你今天稍微思考一下,會發現幾個最古老的國家,它的文化創意產業都是最弱的,例如中國、印度、拉丁美洲。但有些地方的歷史很短、可能比台灣更短,卻能成為世界文化首都,例如紐約。你完全無法否認紐約作為世界文化首都的資格,這個城市所發出的能量及其創造的每一天,從紐約時報、伍迪艾倫、洋基隊到Andy Warhol,無一不在對現實生活做出回應,我認為那些才是文化,對現代生活意義不斷進行詮釋,每一天的介入,那更是文化。
我從來不覺得念MBA能幫助你創業,如果那真是你想做的事,你自己就可以找到只屬於你的解決方式。創業家應該回到自己的生命之路,也就是當初創業的初衷。台灣的創意產業政策或許失敗,可是台灣的文化創意產業一定成功。到現在,如果還巴著政府來做文化創意產業政策的創業家,應該早已覺醒,因為在這個政策下,你得不到更多的啟發,只會把你帶到一個狹小的、不能迴旋的境地。我認為台灣文化創意創業家未來一定成功的道理,是因為現在許多創業家比較接近賈伯斯的創業方式,而不再只是因為自己念了商學院,就理所當然認為自己即是一位創業家。有些人甚至是放棄他原先各式各樣的工作,在他生命中某一個大轉折後去做這件事,這個企業不用做大,都能讓組織內的工作者收穫很多,不管是金錢或是自我實踐的成就感。
文化創意產業永遠是在解釋世界、創造生命意義,我們每個人都去思考自己可能的生命意義,不斷醞釀生命的轉折,在這個過程中就會探索出新的生產力。
詹偉雄:「文化創意產業永遠是在解釋世界、創造生命意義,我們每個人都去思考自己可能的生命意義,不斷醞釀生命的轉折,在這個過程中就會探索出新的生產力。」
我也不認為所有事情都必須講求規模經濟。北歐國家都很小,但他們做的很多東西是全世界其他國家贏不了的。贏不了的原因在於這些北歐國家面對的自然條件較為嚴苛,所以他們設計的生活器物愈簡單愈好,因為所有多餘的裝飾都會帶來生存的威脅,因此所有東西都以功能為優先。可是人們在長期使用固定一種功能的時候,不能產生多餘的東西,又希望能夠自我實現,只好把某種特定的美感意念放進去,它就構成了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這麼說,北歐極簡的設計來自於他們生活的方式,構成了物件的靈魂。
如果我們內在有一些疑惑和困惑,要求社會制度給你協助,那都太慢了,不如從自己開始。英美的中學教育體系中很重要的一環,是幫助孩子經過各種開放式課程的設計,讓他自己去發現自己是個怎樣的人、傾向於哪個人生方向。可是我們是個集體化的社會,我們有一個客觀化的升學競賽制度,每個人整個青春期都投資在完成集體化的目標,除了考試之外,還要把集體評分的概念深深地烙印在身上,讓每個孩子習慣去看集體要甚麼再決定自己要成為甚麼,所以我們的高等教育就讓大部分的人成為了「同樣的人」。問題是我們的社會經濟發展到一個程度,它是需要差異化的。
做不出創意,真正的問題點在於缺乏生活的危機感。西方的個人面對時間在眼前滔滔而過時,會有一種本體的焦慮,他不知怎麼料理當下,焦慮萬分,最終,他會發現特定的、自我有感應的事物去填補時間,生命才獲得充填;而我們在面對時間時,那恐慌卻僅是一瞬間而已,因為集體社會馬上會給你一個解決辦法,譬如大街小巷自助餐廳裏一定有的新聞頻道電視機,讓你在吃飯時有事可以關注,自我探索過程在這個社會是不被獎賞的,因為你會變成不合群的人。
集體化的現實世界,過去的台灣與現在的中國都是典型,那是人壓人、人吃人、人競爭人、買更大的車、住更大的房、賺更多錢,你永遠要贏過別人、一輩子喘不過氣來的世界;但個體化世界是要超越自己的。台灣剛好在這兩個世界的中間地帶,我們集體化的意識形態仍然還有力量,但現在的年輕人已深受個體化的召喚,現在這個社會好的Performer都在個體化身上。
我一直在談「自我是時間線上各種事件的梳理組合」這概念,對我們而言,不同時空點上有意義的事件,它的因果組合會不一樣,每個自我的任務就是要將生命中發生的這些事情調理出當下能夠接受的意義,而且導向一個值得奔赴的未來。這條線會一直解構,這就是自己和自己內心對話的工程,一個稱之為時間的技術。
經濟成長的動力在於隨時尋找新的可能,累積新的實力。假設在我們日常生活中都不去進行思考,不對自己的生命過去、現在、未來,去想像、條理出各種不同的可能,那你就不太可能創造出新的東西。
當你靜下心來,面對滔然而去的時間,你眼前的事物變的分外分明,你會開始進入細節,找到紋理,看見光澤,看見許多幽微的變化,這些才是設計與創意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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