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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他以為只有流浪,才能尋得人生的真義。直到他去內戰頻仍的葉門從事醫療救援,飛彈從頭上呼嘯而過,處理血肉糢糊的病人,他開始感到自己的渺小,卻也終於找到了「回家」的鑰匙...



作者:呂環延


第一次聽到宋醫師從葉門行醫回來,正在寫《回家的路,是這樣走的》,我直覺地對這位「老醫師」肅然起敬。

後來見到年輕帥氣的宋睿祥本尊,很難將他跟賴比瑞亞、葉門的苦難連結起來。他是台灣第一位無國界醫生。



走一條不一樣的路


大學之前的宋睿祥就跟所有學生一樣,讀書、考試、升學。大二那年的大體解剖實驗,看著大體老師從福馬林池裡被撈出來,他相當震驚。

他想知道這位冰冷的阿婆去了哪裡?是不是有一天他也會只剩下冰冷的軀殼。

宋睿祥開始覺得,人生應該過得不一樣。他不願只為了追隨主流價值而活,他想擺脫普遍的社會價值──當名醫、擁有高社經地位。

參加無國界醫生組織之前,他曾花了一年時間,在歐洲、西藏、尼泊爾,獨自背著行囊四處流浪。旅途中,他找尋生命的答案,也希望培養面對人生的勇氣。

最深刻的經驗是與其他三人搭車前往西藏,半夜裡,車子就在荒原拋錨,當時滿天星斗、四下無人,只能捲起袖管開始修車。宋睿祥深覺旅程中所遭遇的困難是很現實的,如果問題沒有解決,就無法前行,就到不了目的地。「旅行給我最大的資產,就是我學會解決問題,看事情變得很實際,因為行不行得通,結果會告訴你。」

旅行也讓他開闊了視野。他常遇到其他國家的旅人,他們的國家非常鼓勵年輕人到各地流浪,這種過程會培養創造力,和面對未知狀況的應變能力。這絕對不是學校教育與書本裡面可以得到的。



踏上無國界醫生之旅

既能繼續行醫,又不受台灣的醫療制度捆綁,無國界醫生這條路給宋睿祥不同的選擇。

2004年是宋睿祥身為無國界醫生的第一趟任務,遠赴西非的賴比瑞亞進行醫療援助。在那裡,他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而落後國家醫療資源的匱乏,也是在台灣這個先進的醫療環境中所不能想像的。

沒有充足藥品,沒有精密儀器,許多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病人疼痛、受苦。

而去年的第二趟任務是進入烽火漫天的葉門,亞塔醫院就在政府軍與游擊隊交戰的火線上。在戰爭現場眼見人為災難奪去一個個寶貴的生命,醫療人員只能盡力搶救每場炮轟中大批血淋淋、嚴重創傷的病患,他同樣走得很無力。

以換藥為例,台灣的病人每天至少換一次藥,但在那裡,換藥的頻率是每幾天一次,通常手術後到拆線之間(約7天)並不會再換藥。

病房裡蒼蠅滿天飛,一打開傷口就會增加感染的機會;其次是人力與物資有限,缺乏藥物。在沒有麻醉下換藥,對許多傷患來說,更是煎熬。

看著這個地方,資源分配如此不均、人類生而不平等的處境,他內心充滿困惑與沮喪。

他曾經感慨自己對於那塊土地上的人們的幫助,只不過像是一匙鹽巴倒進大海中,並不會改變大海的味道。



但為什麼還是無怨無悔地選擇繼續走這條路?

宋睿祥在困頓中發現,不論在世界的任何角落,所有病人都在受苦,無論是躺在頭等病房,身上插著最先進的生命監控儀器;或者像葉門的傷患,只能躺在地墊上,惡臭的傷口佈滿了蒼蠅。病人都同樣只求面臨生死關頭,有人能安住他們的心。「我慢慢了解,為別人貢獻,不是要改變別人。災難恐慌的局面根本是無法輕易改變的。我們何德何能去改變另一個生命的定調軌道?若是這一切看似無望,我們是否還需要繼續服務與貢獻呢?答案依然是肯定的,因為只有在為別人付出的同時,我們才能看見自己的渺小,也才能謙卑地面對眼前苦難的生命。唯有一個可以用無比的慈悲安定受苦靈魂的醫者,才是一個真正超越國界、不分宗教、沒有藩籬的『無國界醫生』。」



基礎醫學教育需要加強廣度

兩次任務後,宋睿祥覺得在落後國家行醫,很多時候外科與內科的專業分別,沒那麼重要。只要你是醫生,有問題就要想辦法解決。在醫療落後的地方,醫療的廣度比較重要。

回過頭來看,他覺得這可能是台灣醫學教育的盲點,因為分科太細,醫生都是某個次專科的專家,只鑽研一個領域,對於其他領域可能不完全了解。

所以2003年SARS發生期間,有些醫生連基本的CPR急救都不會,可能因為從實習之後,就沒有再碰過需要CPR急救的狀況,或是根本沒有這個經驗。

但是,到落後國家工作,即便你是某專科的專家,也沒有太多的用處,反而需要對於每個領域都有所涉獵、都有概念。

宋睿祥認為,醫學教育要回到最基本的訓練,需要廣而不是深。他覺得自己很幸運,有機會在海外看到這樣的現象,並且累積了實做的經驗。



真正的自由不在於追求,而在於放下執念

要從戰地撤離時,需要由開戰雙方協調(當時是葉門的遜尼派與什葉派兩方的衝突),讓出安全通道。但由於溝通不易,他們困在亞塔醫院動彈不得。狀況一度讓宋醫師感到絕望與挫折。「亞塔是我被軟禁的地方,是我心靈受苦的地方,」他在《回家的路,是這樣走的》書中坦承。

他的心在葉門受到很大的試煉,這些難關彷彿在告訴他,不論人生做了怎樣的選擇,如果心不自由,只不過是從一個囚牢移到另一個囚牢罷了。

主流醫學之路好比一個大囚牢,他努力從中脫逃,跋山涉水來到了葉門,以為掙脫了束縛,沒想到只是掉進了更幽暗與孤獨的閉室。

夜半哭泣後,他突然想到妙禪師父說:「心定智慧生。」只有把心定下來,放下所有的抗拒,不管身在何處,都可以自由自在。他開始轉念,不再執著掙扎,最後終於安全撤出。



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包容心才會變強

宋睿祥與妙禪師父的相遇是很巧妙的緣份。

就在葉門之行前半年,他與四位好友相聚,得知有位師父帶著他們禪定。宋睿祥因此與妙禪師父接觸。當時桀驁不馴的宋醫師其實不太相信有人能馴服得了他。

師父看出他的個性與習氣,並且知道他會在什麼關頭遇到什麼樣的障礙,因此告訴他:「你的障礙點就是你的心定不下來,所以智慧打不開,充其量只是有愛心而已。」

宋睿祥說,過去的他很傲慢,認為但憑己力就能找到生命的答案。這樣的念頭可以說是一種面對生命的骨氣,卻同時也阻礙著自己。只有開始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視野變開闊,人的包容心才會變強。

回頭想想我們現今的生活,即便沒有戰爭,也因為欲望、壓力與煩惱,讓我們的身心受到禁錮。

原以為海外行醫是慈悲,其實不完全是,這對許多從事公益的人來說,也是一種棒喝。我們常覺得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善念如何化為有效的行動,讓需要的人確實受益,需要智慧。

宋睿祥希望,這本書能安慰每個受苦的人,讓漂泊的靈魂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宋睿祥

35歲,基隆長庚醫院一般外科主治醫師。

天生反骨,喜愛攝影、自助旅行。

2002年在歐洲、西藏、尼泊爾、祕魯、約旦、印度等國旅行。

2004年第一次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到賴比瑞亞行醫。

著有《無國界醫生行醫記:出走到賴比瑞亞》。

2006年舉辦「被遺忘的國度」攝影展。

2009年再度出任務,遭逢葉門內戰,醫院就在火線上。

無國界醫生組織

MedecinsSansFrontieres,簡稱MSF,是一個國際性的醫療救援組織。
1971年一群年輕法國醫生和記者對於聯合國人道救援,因不同政治、宗教、種族受阻,深感失望而成立。迄今已將近40年。

MSF所關注的不只是主流媒體所報導的地區,更重視在世界各地沒有聲音、被世人所遺忘的角落,包括戰爭頻繁、鬧饑荒、人民生活痛苦的國家。

無國界醫生組織於1999年獲頒諾貝爾和平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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